夜色如墨，丞相府的灯笼在风中摇曳，映出一片朦胧的红。
明日便是大婚，府中上下张灯结彩，喜气洋洋，可沈凝鸢的闺阁却格外安静。
她坐在铜镜前，指尖轻轻抚过那件铺在床榻上的嫁衣——正红色，金线绣着鸾凤和鸣，华贵至极。
这是谢居安特意命人赶制的，每一针每一线都极尽用心。
“小姐，明日就要出嫁了，怎么还愁眉不展？”丫鬟替她梳着长发，轻声问道。
沈凝鸢垂眸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，低声道：“只是觉得……有些不真实。”
十年，她追逐萧晏清的背影十年，终于要彻底放下了。
窗外忽有风声掠过，紧接着，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庭院中响起。
“阿鸢。”
她的手指猛地一颤。
萧晏清站在院中，一身墨色锦袍，眉目如画，却比往日多了几分憔悴。
他望着窗内那道纤细的身影，心脏像是被狠狠攥紧。
沈凝鸢推开窗，月光洒在她的脸上，衬得她肌肤如玉，眉眼如画。
可她的眼神却平静得近乎陌生。
“世子深夜来此，不合礼数。”她淡淡道。
萧晏清喉结滚动，嗓音沙哑：“……我来见你最后一面。”
“明日大婚，世子若想来贺喜，谢府自当欢迎。”
她语气疏离，仿佛真的只是对待一个世交兄长。
萧晏清胸口发闷，终于忍不住上前一步：“阿鸢，别嫁给他。”
沈凝鸢指尖微颤，却仍维持着面上的平静。
“世子说笑了。”她抬眸，直视着他，“我与谢居安的婚事，是两家之喜，陛下钦赐，岂能儿戏？”
“我知道！”萧晏清声音低哑，带着几分压抑的痛苦，“我知道我从前糊涂，辜负了你。”
“可我现在明白了，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嫁给别人。”
沈凝鸢静静看着他，忽然笑了。
“萧晏清，你还记得吗？半年前，你告诉我，你要娶苏雪禾。”
他浑身一僵。
“那时候，我也像你现在这样痛。”她轻声道，“可我没有去求你，因为我知道，感情强求不来。”
“我如今嫁给谢居安，不是为了报复你，而是……我真的想放下了。”
萧晏清眼眶微红，嗓音发颤：“……可我不想放下。”
夜风拂过，吹落几片花瓣，落在两人之间。
萧晏清忽然伸手，紧紧攥住她的手腕，声音低哑而执拗：“阿鸢，我可以抢亲。”
沈凝鸢瞳孔微缩，随即冷冷抽回手：“如果你敢抢亲，那么明日，你真的会看到我的尸体。”
他浑身一震，脸色瞬间苍白。
“你……”他嗓音嘶哑，几乎说不出话。
沈凝鸢看着他，眼中终究闪过一丝不忍，但很快又归于平静。
“萧晏清，放手吧。”她轻声道，“从今以后，我会做好一个妹妹的本分。”
他死死盯着她，最终，缓缓松开手，低声道：“好。”
翌日，十里红妆，满城欢庆。
谢居安骑着高头大马，一袭大红喜袍，俊朗非凡。
他唇角含笑，目光温柔地看向花轿，引得无数女子艳羡。
迎亲队伍浩浩荡荡，行至长街时，人群忽然骚动。
萧晏清站在街角，一袭白衣，与满目喜庆格格不入。
沈凝鸢透过轿帘缝隙看到他，指尖攥紧嫁衣，心跳如擂。
可萧晏清只是静静站着，直到迎亲队伍行至面前，他才缓缓开口：
“阿鸢，祝你……幸福。”
他的声音很轻，却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。
花轿内，沈凝鸢眼眶微热，却终究没有掀开帘子。
队伍继续前行，渐行渐远。
萧晏清站在原地，望着那抹刺目的红，最终闭了闭眼，转身离去。
谢府喜堂，红烛高燃。
谢居安牵过沈凝鸢的手，低声道：“阿鸢，从今往后，我会护你一生。”
她抬眸看他，终于露出一抹真心的笑意：“好。”
而长街尽头，萧晏清站在夜色中，仰头饮尽最后一杯酒。
酒入愁肠，化作相思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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