医院。
温禾躺在病床上,一旁的医生还在诉说着流产的注意事项。
她苍白着脸,声音虚弱至极:“医生,我想休息一会儿。”
医生一顿,安抚道:“别难过,你还年轻,以后还有机会的。”
等医生出去没多久,病房门再次被推开,宋淮舟走了进来。
“陈明野已经交给警察处理了……你……没事吧?”
宋淮舟的声音略显生硬,仿佛是在努力寻找合适的词汇。
温禾默默转过头,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这样脆弱的一面。
“反正你也不想要这个孩子,就当省事了吧。”
宋淮舟被她的态度整得心口一闷,压下情绪后,他缓缓道:“温禾,我就当你是真的失忆了,但有些事我还是要和你说清楚。”
“其实就算你出轨了陈明野,在外面和一堆男人不清不楚……我都没有想过要放弃你。因为我曾经答应过叔叔阿姨,要好好照顾你一辈子。”
“但你要不要看看自己当时又是个什么样?”
说着,他上前捞起温禾的袖子,只见女人小臂上密密麻麻交错了不少狰狞伤痕。
“自残、自杀,为了逼我离婚,你闹了无数次。”
“现在我同意后,你却又发疯怎么也不离,你到底要什么?我是个人,不是任你操控的木偶……”
温禾触电般的缩回手,她一直以为这些伤痕是因为宋淮舟说的车祸导致,但真的没想过,她为了离婚会做出这种极端的事。
可如果就连出轨陈明野都是假的,那是不是和他要离婚,包括父母车祸都是另有原因?
温禾嘴角满是凄然,好半晌才吐出一句:“对不起。”
除了道歉,她似乎已经无话可说。
宋淮舟皱了皱眉,似乎想说什么,但最终只是道:“这几天我会来照顾你,直到你完全康复,就算是为了给曾经那些美好一个体面,好聚好散吧!”
接下来的几天,宋淮舟的确是履行了约定,每天都来。
可大多时间,他都只是沉默地在处理公务。
这让温禾总是回忆起大学时期的宋淮舟,那时的男孩,在她面前似乎总有说不完的话。
会因为她一句不开心,蹲在女生宿舍外面喂半宿蚊子,只为了哄她。
也会因为她生病没胃口,冒着雨穿越半个城市去买她喜欢吃的烤鸭……
这时,正在看杂志的温禾眼睛突然落在面前的一句话上——
【人体的细胞每七年就会全部更换一次,所以每一个人,七年后都是全新的人。】
她闭了闭眼,一滴眼泪悄无声息流落。
所有人都变成了全新的,拥有新生活的大人,只有她被遗落在了七年前。
直到到出院的前一天,宋淮舟因为公司出差的原因没再来。
温禾看着宋淮舟留下的笔记本电脑,犹豫片刻,从换下的外套里拿出那个一直随身带着U盘,重新打开了那些视频。
她翻到最早一个视频从头看起,那是在两年前。
视频里的她脸色苍白,眼角红红的,像是哭过,嘴角却仍努力勾起笑。
“我得了脑瘤,快要死了。”
“在死之前,我还想为我爱的人,做一些事情。”
接着,她开始诉说着一个个她完全不记得的故事。
“我要让云锦认清陈明野那个渣男的真面目……”
“我要让宋淮舟离开我,我不想让他因为我,放弃如今辛苦打拼得来的一切……”
“我要为当初被误判的车祸正名……”
温禾看着,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脑中呼之欲出。
所有视频看到结尾,一阵剧烈的头痛袭来,温禾眼前一黑,整个人无力地倒在了病床上。
再次睁开眼时,旁边已经站了道熟悉身影。
也是她之前在医院遇见过的,她的主治医生夏澈明。
“夏医生。”
温禾嘶哑开口,空洞的眼神里满是无助:“我是不是要死了?”
她在看完视频后终于明白,为什么自己会在短短几年里做出了那么多匪夷所思的行为。
因为她得了恶性脑瘤,远比上次夏澈明说的更加严重,随时可能会危急到生命。
而失去记忆,就是对她的最后的警告。
夏澈明叹了口气,眼里满是对这个女孩的心疼:“你确实更严重了,现在已经压迫了神经。之前的手术对你来说只能是暂缓,你现在只能选择一个风险很高的国外新型手术……”
温禾黯淡无光的眼眸里升起一抹希冀:“手术……这个手术的成功率有多高?”
夏澈明沉默良久后,轻声回答:“不到百分之二十,但不做手术,你可能活不过半个月。”
半个月。
泪水再次无声地滑落,心中的绝望如同潮水般汹涌澎湃,将她淹没。
温禾闭上眼,喉咙生涩:“夏医生,再给我一点时间吧。”
第二天温禾出院,在医生那拿完报告回来。
病房门打开了一条缝,她听到宋淮舟在里面打电话交谈的声音。
“婚礼场地你不用太过担心,到时候婚庆会安排。”
“婚纱我找的知名设计师,放心,一定不显肚子又能展示出你的美……”
开门的动作一顿,温禾的心如同毒蛇啃噬般留下了腐烂的伤口。
宋淮舟已经在准备和那个女孩的婚礼了是吗?
这会儿男人也转过身来,略微意外:“你去哪了?”
温禾笑了笑,温热的泪划过脸颊:“宋淮舟。”
原来时间根本不会让她解释,她是如何变成了一个不称职的妻子、不负责任的女儿和一个让人恶心的朋友。
温禾忽然理解自己为什么要离婚。
因为无论七年前还是七年后的温禾,都只有一个想法,那就是让爱人幸福。
像是失忆前无数次说过的那样,温禾的指尖狠狠掐入掌心,声音却极为平静。
“我们离婚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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